马车和队伍渐行渐远,林霜晚还站在门口怔愣出神。
“姑娘,时辰不早,该回门了。”白芷向前轻声提醒林霜晚。
林霜晚收敛神色,承恩侯府,那里还有一场大仗在等着她。
她此次回去,定然要将她院子里庄嬷嬷她们带出来。
回门礼是王妃吩咐管家备好,比林月柔的要重上几分。
林霜晚坐在马车上,望着车窗外熟悉的街道,心中却满是警惕。
今日回门,不知道林月柔又会在陈氏那里哭诉了什么,也不知她的好母亲挖好怎样的陷井在等着她。
马车到了承恩侯府,林霜晚刚踏下马车,便看到林月柔挽着陈氏笑盈盈地迎了上来。“姐姐可算来了,父亲和母亲都念叨好久了。”
母女俩那股亲昵劲,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们是真真正正的亲生母女。
林霜晚不着痕迹收回打量二人的目光,淡然行礼:“见过母亲,有劳母亲和妹妹挂念。”
林月柔松开陈氏的手,凑近林霜晚压低声音:“姐姐,听说世子战场上失踪了!难道姐姐一点都不担心姐夫吗?怎地还有心思来回门?
我早就说过,那萧以琛就是个废物,如今好了,战死沙场,你这世子妃也当到头了。
可惜啊,姐姐,你还才当上世子没几天呢,就要被绞死陪葬了!”
“很快,册封三公子为世子的圣旨就会下来,到时候,我才是定南王府的世子妃!上一世是我,这一世依然还是我!”
林霜晚看着林月柔眸底的疯狂,与前世手持匕首冲过来要她将婚事换回来,不然就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的场景重叠。
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她却扬起嘴角:“妹妹对姐夫的‘关心’,倒比我这正牌夫人还殷切。”
林霜晚表面云淡风轻,袖中银针已攥出冷汗。
前世,她对林月柔没有防备,才着了她的道,这一世,相同的蠢,犯过一次已足够。
“听说三公子对妹妹宠爱有加,以致于妹妹不能下榻,这是寻了哪里来的神医,有此妙手回春秘法?让卧床不起的妹妹,竟能下榻回门了?!”
“不过不知妹妹,能经得几回妹夫那般热烈的宠爱呢?也不知妹妹,有没有那个命,活到圣旨下来的那天?”
前世,她就是没能等到册封萧以轩为世子的圣旨,就被林月柔和萧以轩合力刺死推落冰湖。
她不相信,这一世,萧以轩没有她的布局周旋,能那么快掌控定南王府的势力,和积累往上爬的资本,得到圣上的册封世子。
“今日看在你我好歹姐妹一场份上,日后妹妹还须慎言。世子出征平乱,目前并无军报传回,妹妹是从哪里得来世子战死的消息?
若是传到御前,陛下治你一个扰乱军心,他国细作之罪,介时,只怕母亲也救不了你。”
“还有妹妹口口声声说什么上一世,难道妹妹活了两世三世不成?那岂不是妖物?”
说罢,林霜晚不禁冷笑,陈氏的人脉和资源,从来都只会为林月柔所用,从来没有分在她这个亲生嫡女身上。
她身边那些忠仆,都是太外祖母和舅舅们当初挑选送来的。
“母亲,您看,姐姐她又欺负我。”林月柔脸色煞白,连忙退回去挽着陈氏的手撒娇。
陈氏想起后面的计划,拍了拍林月柔的手安抚道:“柔儿,你姐姐这性子,迟早会吃大亏的啊咱不与她计较,咱不与她计较哈。”
她眸色晦暗不明是瞪了林霜晚一眼。
若不是没有找到玄甲军的令牌,她何至于到现在,都还要留着这原主的贱种,在这世上恶心自己。
林月柔闻言瞬间醒悟,冷哼一声,挽着陈氏的手转身先行进府。
林霜晚跟在她们后面,暗自警醒戒备。
“孽女,你还敢回来!”
林霜晚刚踏入正院前厅门槛,一个茶盏突然“砰”地摔在她脚边炸开,瓷片如冰棱般溅到绣鞋上,茶渍在青砖上蜿蜒如蛇。
她面不改色抬步迈入,恭敬行礼:“见过父亲,母亲,不知女儿做错什么,竟惹得父亲如此震怒。”
“你看看你做得好事!为父叫你进了定南王府一切以你妹妹为尊,听从你妹妹安排。
你非但没有将嫁妆交给你妹妹掌管,竟还联全外人陷害你妹妹,害你妹妹名节有损!你是不是想反了天了!”
林谦气得脸红脖子粗,将椅子扶手拍着啪啪作响。
“父亲,你若是有心想夺了外祖母给女儿的嫁妆,您明说就是,何必绕那么大一弯,请恕女儿愚钝,未能领会父亲话中的含义。
只是如今嫁妆都在衙门备了案,再变更给妹妹只怕对父亲的官声有碍,当然,若是父亲执意如此,女儿也不是不能遵从。”
林霜晚气定神闲地看了依在陈氏身边的林月柔,刚才看着生龙活虎的她,此刻面色苍白,神情萎顿。
林月柔察觉到她的视线,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,指尖紧紧攥着陈氏的衣袖,指节泛白。
“至于父亲所说,女儿联合外人,陷害妹妹,至妹妹名节有损一事,女儿不知父亲可有人证物证?
空口凭白地给女儿捏一个罪名,女儿自是不认的!”
她还以为林月柔天赋异禀,以众不同,受了那般毒打,竟然只过了两三天就能恢复如初。
如今看来,林月柔今日能下榻回门,定然是用了不知名的秘药。
依林月柔的性子,到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,她才会不惜服用对身体损伤极大的秘药,也要来回门?
林霜晚余光瞥见林月柔袖口露出半截明黄丝绦——明黄色,她是搭上了三皇子还是成郡王?
她不动声色抚过腕间玉镯,眼神幽暗,不管他们到底在算计什么,这一世,她都要千倍百倍地归还他们。
林谦气恨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任他拿捏的女儿,他心底莫名涌起一股不安,眼前的林霜晚,与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废物判若两人。
“姐姐,”林月柔突然端了茶盏走了上前:“都是妹妹的不对,是妹妹让父亲母亲担心了。”
茶盏湿热的触感,使指尖忍不住发抖——她不是害怕,是兴奋。
“姐姐别怪父亲和母亲,他们也是太关心我了,心急之下才会对姐姐口不择言,都是妹妹的错,妹妹这厢向姐姐赔礼了。”
她说着作势递茶,身形向前一扑,茶水倾泄而出:“哎哟,姐姐,对不住了啊,妹妹不是故意的,姐姐不会怪我吧?”
林霜晚虽然避让得及时,却还是让茶渍泼到了身上,锦缎裙摆瞬间晕开深色痕迹。
“瞧我这笨手笨脚的!”林月柔掩嘴轻笑,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戾,“姐姐快去换身衣裳吧,莫要着凉了。”
林霜晚垂眸看着污渍,突然抓住林月柔的手腕:“没想到妹妹竟是如此关心我,不如就让妹妹陪我一起去可好?听说妹妹近日常派人去我那院子帮我‘整理’院子,我在这里谢过妹妹了。”
林月柔脸色骤变,还未开口,前厅外一个小厮快步走进来在林谦耳边低语。
林谦脸色骤变,起身就往外走,匆忙中失手打翻了案上的茶盏。